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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苏然盯着手机屏幕,视线定格在对话框里那条孤零零的消息上——

    “在做什么?”

    发信人是龚晏承,时间显示是两周前的晚上9点10分。

    她有些发懵,隐约觉得自己可能错过了什么重要的时刻。

    这半个多月来,他们没有任何联系。

    她忙得不可开交,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,脑子里始终绷着一根弦。

    偶尔得闲,才意识到,有的人竟然可以这么久毫无音讯,仿佛那晚的一切只是她的幻觉。

    她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,因为它总是敏锐、精准。所以她笃定,有过那么短暂的一刻,他们靠得非常近。

    是那种很真实的、完全的、贴体贴心的近。

    然而每一次分开,这种笃定便渐渐微弱,好似脱离梦境进入了现实,开始质疑记忆中一切的真实。

    好不容易忙完手头的事,苏然怀着一丝怨意点开龚晏承的对话框。

    然后,看到了那条消息。

    唯一的一条。

    她没有任何回复,对方也未再发来任何内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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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好像、似乎、也许,她曾看到过这条消息。

    年关将近,工作节奏越来越紧张。年终总结、项目收尾、来年规划堆成山,实习生的任务更是成倍增加,每天不是报告,就是数据收集、材料整理。苏然恨不得自己能掰成两个人。

    就这样,MG还安排搞了个封闭式技能训练营,专门为有意留用的优秀实习生设计,聚焦市场分析和风险管理训练,强度极高。

    培训涉及客户和公司机密,哪怕数据已做脱敏处理,期间仍要求学员上交手机。偶尔休息间隙,她才有机会看一眼社交软件。

    那条消息,就是在一次分组讨论的间隙看到的。几分钟后,她就要上台陈述方案。

    她瞥见消息的一瞬间,便被组员拉去讨论一个细节,想着待会儿再回,后来却忘了。

    天天昏天黑地的工作,短暂的休息都是奢侈,哪有余力顾及其他。

    此刻,她盯着那条两周前的消息,心情复杂地打开朋友圈,想看看自己是否还遗漏了其他什么信息。

    她无意中刷到一条动态,是一张合影——上周集训中期考核结束后,安岑作为考官之一与大家的“聚餐照”。

    苏然就站在他旁边,随意的距离,合影中并无亲密的姿态。

    就是这张合影,钟洁在底下回复了句:“这是在搞什么活动?”

    印象中,钟洁从不回复朋友圈,私下微信聊天也很少,除非和龚晏承交代的事情有关。

    苏然回到对话框,指尖敲敲打打。

    「啊啊啊啊我没有看到……  o(╥﹏╥)o  」

    删掉。

    「对不起对不起orz,我忙晕了,忘记回复了……」

    删掉。

    她长叹一口气,把脸埋进枕头里翻滚了一会儿,最终放弃,“算了。”

    当作从来没看到吧。等他下次再发消息,她再说:「呀!你之前发过消息给我?我竟然没看到……」

    哎……

    可是,这条消息已经过去两周,也没见他追发新的。心中有一点忧虑,却说不上到底在忧虑什么。

    其实,她也可以回复。

    最近几年,她已经学会控制自己的内耗,按照“第一念”去做该做的事,不做过多揣测。

    但是面对这条消息,和一些自以为的“发现”,她忍不住揣测,也忍不住因揣测而生出隐隐的好奇。

    有的话因此就发不出去。

    工作依然忙碌,唯一不同的是,她现在一天八百遍查看微信和朋友圈,却再没什么可错过的消息。

    新一周来临,Gamp;F的项目工作进入企业核心专利与科创属性评估的新阶段。安岑要求她参会。

    这是自上次发生关系后,她第一次见到龚晏承。

    坐在会议室里,苏然感觉微妙地不自在。

    龚晏承如常没有和她打招呼,面无表情,视线平静而冷峻,一如既往地高不可攀、难以捉摸,姿态很甲方。

    大佬们开始讨论具体事宜,苏然今天被安排做记录,基本无须发言,只需专注地听。

    她的位置离龚晏承比较远,但足够清楚看到他的一举一动,脸上的每个表情,肢体的所有细微动作。

    他大多时候只是倾听,在关键点上偶尔发言,不多也不少。相比之下,高管们今天的意见一反常态地多到离谱。

    但是,专注似乎有些难。

    他正在发言,语速和缓,声音低沉而严肃,一本正经。

    她听进了他的话,也认真做了记录,但思绪好像同时分离成了两个自己。她被割裂成两半,一半认真工作,另一半胡思乱想。

    想的内容,大概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、乱七八糟的东西。

    比如……

    想……

    想把他扒光!!!

    这些念头不受控制地占据了她的脑海,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龚晏承身上。

    直到他突然扫过来一眼,视线在她身上短暂停留后移开,她才意识到自己盯着他看了多久。

    她赶紧恢复正色,低下头继续做记录,假装刚才的对视并未发生。

    过了一会儿,讨论进入下一个话题,龚晏承忽然提问,绕了几圈后,问题最终落到苏然身上——涉及专利技术的部分。

    她一早便被要求学习过这些内容,清楚这也是安岑在锻炼她的应对能力。

    当然,偌大一个公司,专业的大有人在。但现场面对客户时,通常会让“菜”一点的先上,一方面锻炼新人,另一方面答得好当然皆大欢喜,答得不尽如人意,也能探探客户口风,为厉害的人做铺垫。

    苏然刚清了清嗓子,准备回答。

    突然,现场一位Gamp;F技术部的中层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插话道:“你知道T城的专利诉讼归哪个法院管吗?”

    言语之间带着不屑。

    这个问题既无意义也不专业,基本上懂一点专利法的人都知道,不懂的随手也能搜到。

    苏然保持礼貌的微笑,温和回答:“中级人民法院。”

    对方不依不饶:“那你知道是在几号庭吗?”

    她忍不住心中暗骂一句:神经……

    但脸上依旧笑着,正准备说“请赐教”,对方就抢先答道:“你不知道我告诉你,是叁庭。”

    苏然继续微笑,很乙方,很打工狗,“噢噢这样啊……那您看,要不我继续回答刚才龚总的问题?”

    会议室里静了一瞬。龚晏承的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桌面,动作看似漫不经心。

    坐他旁边的一位高管随即笑了一声,“请继续吧。”

    会议节奏很快恢复,刚才的小插曲并未造成影响。

    会议结束后,龚晏承就被一群人簇拥着离开。

    除了中间那短暂的对视,今天他和苏然几乎没有任何交集。

    她都开始恍惚,自己或许是得了什么癔症,觉得自己和他睡过。

    苏然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,上次会议时关心过她嘴角伤口的分析师Annie凑过来和她闲聊。活泼开朗的性格在职场中显得话多了些,但此刻苏然却很受用。

    “Annie,你们大老板……平时也这样吗?”苏然斟酌着,试图准确表达自己的疑惑,“这么的……深沉,看不出满意还是不满意,似乎对什么都没意见,可一张口又是接二连叁的问题,表情也看不出是肯定还是否定。”

    Annie耸肩笑了笑,“这倒不是针对你们。听说他从不夸人,偶尔点个头都算是难得的表扬了。”

    苏然轻叹:“那也……太可怕了!呃我的意思是,你们的日子也不是很好过。”

    Annie微微一顿,低声笑道:“我倒不太熟悉大老板啊……不过听说他从不发火,大家也都说从没见过他失态。”

    她强调道,“是从未!连音调都长年平稳、不会拔高半分的那种情绪稳定。我们这些基层、中层的员工都觉得他超级nice,人超级绅士,专业能力更是让人服气,完全不是那种外行指导内行的老板。”

    苏然有些意外:“那高层呢?”她忍不住追问。

    Annie眼里闪过一丝犹豫,声音压得更低:“高层们……倒是都挺怕他。”

    苏然愣了愣:“怕他?他们被骂过?”

    Annie摇摇头,神情复杂:“都说他从不发火,当然没有骂人啊。我也不太清楚原因,可能他根本不需要发火吧。每次开会,他只要皱一下眉头,就够他们战战兢兢好久了。”

    她顿了一下,继续低声补充:“而且你可能没注意到,他有时候只要看某个人一眼,对方就立刻知道哪里出问题了,根本不需要他多说什么。”

    苏然静静听着Annie的话,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刚才龚晏承离开的方向。

    每一次,她都错觉自己已经摸到了他的心脉,看到了最真实的他。

    然而,转瞬之间,他的形象又在她面前变得模糊,仿佛总有一层透明却深不可测的薄雾,将真实的他阻隔在触不可及的地方。拦住她,也勾引她。

    可这层薄雾背后到底是什么?

    天堂?还是地狱?

    她从来不知道。

    只是,当决定要的那一刻,她已经预备好付出任何可能的代价。

    不可控原本是她最害怕的,如今却成了引她堕落的源头。

    因为不可得,才显得珍贵,才想要紧紧牢牢地攥在手里、填入心里,吃下去,把他变成自己的。

    至于那背后到底是什么,又有什么关系呢?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苏然:他看了我两眼,我啥也没懂。

    再次重申,职业部分乱写的,大家别深究啊……下次一定要选一个我熟悉的领域……